回到家两个月后,他们结束在外的旅行回家后徐秀文就倒下了,她好像撑到了头,徐明非知道这段时间她其实已经很不好了,头疼得越来越频繁,吃得很少,时不时地干呕,可是她是开心的,精力十足,在和儿子把她最爱的家乡走过一遍后,终于泄了力,也没了遗憾。
徐明非把她送去了医院,每天寸步不离在她身边,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,也惶惶不安,他不敢出去不敢上厕所,怕回来就再也没办法看到睁着眼的母亲。
徐秀文躺在床上,看着绷成一根弦的儿子只觉无尽苦涩,她指着窗户说:“推我出去晒晒太阳好吗?闷得慌。”
徐明非把瘦弱的母亲放在轮椅上,带着她来到医院的小广场,挨着她坐着。临近中午的太阳温暖和煦,风吹在身上柔和又舒缓,像是怕惊扰了这对母子。
他抬头去看母亲,母亲神色安然,平静地看着前面,他伸出手去握她的手,闭上眼感受她手上的暖意。
“徐明非,我早就知道了你和陆境宽有联系。”
徐明非如同刚迈步走出去就被拉回来的蹒跚小孩,狠狠被抻了一下,握着母亲的手霎时捏紧,他抬头看向母亲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“我们......断了......我回来之后没有和他联络过,妈......”徐明非心内震悚,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提这个。
徐秀文歪头冲他笑笑,相握的手动动,徐明非赶紧松开,她反倒是在他手背上拍拍,“我不是说现在,我是说你上次回家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。”
徐明非震惊地看向她,一时哑声,完全不知道说什么,只能茫然地看着她。
“还记得在莫高窟你让我给你拍照吗?我拿到你手机的时候上面正显示他给你发来信息,所以我才会问你如果缺钱可以卖奶奶的房子,你呀......”她看向前面,脸上浮起一个笑容,随着笑容眼里涌起泪水,她仰仰头,让眼泪流回去。
徐明非缓缓站起身,走到母亲身前,半蹲在她面前,手放在她的膝盖上,木然的叫她:“妈......”
徐秀文低头看着儿子,她独自一人拉扯大的孩子,从没有见过父亲的可怜孩子,她怎么会不爱呢?不过是因为她的心结,过不了自己这一关。
徐秀文抬手抚摸儿子的脸,脑子里想起徐明非在墓地甩开陆境宽的手那一幕,“傻孩子,妈妈希望你能过得开心,你和别人不一样,哪怕是你的父亲,我也有不能容忍的事,但是你不一样,你是和我血肉相连的人,我对你没有底线,只要是随着你自己心意的决定就好,我们都为自己活好吗?”
徐明非的眼泪像是从心底流上来的,源源不断,流的是他心血,让他已经没办法支撑着抬头去看母亲,他趴在她的膝盖上泣不成声。
“徐明非,我放过自己了,也放过你,为自己活吧。”
徐秀文没有坚持过元旦,她走得很平静,母亲的亲戚也不多,外公外婆也已经不在,一些同事前来吊唁,徐明非麻木地应对,最后在魏元的陪伴下把母亲的骨灰带回家,打发他离开后,一个人安静地躺在母亲的床上。
没了,都走了,只剩他一个人了,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他自己了。
生下来没有父亲,相依为命冷漠的母亲,在生命的最后弥补给他缺失的母爱,教他如何享受生命。
徐明非觉得自己像是在画布上失控的笔,周简禾打开了这块画布,母亲执着画笔画了一段,也放弃了,如今只剩他自己在画布上胡乱游走,找不到正确的轮廓。